绪一第二日果然被带到了林正月的尸体前。她昨晚被秦雪怀那样对待，还凉了一晚上，本来就发晕的脑袋此刻更是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绪一走得摇摇晃晃，身后的士兵半强迫性地推着她，她差点儿摔了下去。
待走到林正月旁边以后，身边的士兵用力压她的肩膀，绪一腿一软，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绪一疼得根本无法直起身子，本就酸软的身体此刻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头发散乱，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才一天，以前那个淡漠漂亮的绪一就已经不见了。
秦雪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比旁人更清楚绪一的身体状况。昨晚她应该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今天能走到这里来就已经是她的本事了。
“将军。”秦书钰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后，才开口喊道。
秦雪怀沉默了一会儿，“昨天说好的按照军规处置……动手吧。”
眼见已经有士兵拿着刀过来，秦书钰咬咬牙，忙阻止了她。
“绪一的确该死，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将军何不考虑留她一具全尸？”
众人听到此话，顿时讨论了起来。
“她害死了正月和高副将，还辜负了将军对她的信任，如此恶毒的女子，何必留她全尸？”
“但她并没有直接动手，而且高副将只是失踪了，毕竟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不是吗？我同意军师的话，留她全尸。”
两方争论不休，都有自己的理由，一时间营帐里充满了争吵声。
绪一被吵得更加难受了，她此刻根本无法聚焦，只能凭感觉来弄清众人的位置。秦雪怀好像在看着她……有什么可吵的，为什么还不动手？
秦雪怀一直没有说话，待他们吵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猛地站起了身。
众人一惊，立马安静了下来，营帐里顿时没有了声音，大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吵什么？”秦雪怀冷冷地开口说道，“既然军师觉得应该留她全尸，那就这么做吧。”
众人看她脸色阴沉，都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
秦书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绪一明明知道秦雪怀很爱她，却还是要设计让秦雪怀误会她，然后下令杀了她。而秦雪怀，明明那么爱她，却不肯多相信她一点。恐怕方才他提出要留绪一全尸时，最高兴的就是秦雪怀了吧。但她偏偏不第一时间同意，而是等众人讨论地激烈时才打断他们，这样他们就不敢反驳。既然还是心疼着绪一的，为什么不肯再多调查一下呢？
不过既然秦雪怀已经同意了，那至少绪一不用死得太凄惨。
秦书钰复杂地看了绪一一眼后，朝身旁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其实这种事情本来不该他管的，他应该没有权利决定绪一的死法才对，只是他莫名地有些心疼她，不忍看她走得太痛苦。
不一会儿，之前离开的那个士兵便托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匕首，毒酒，你选一样吧。”木盘被放在了绪一的面前，以供她选择。
绪一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东西不再有重影。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伸出手，将酒杯端了起来。
众人一时都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没人再说一句话。
绪一看了看杯中的酒，然后抬起头望着秦雪怀。
秦雪怀也看着她，眼神很微妙，像是想让她喝下去，又像是想要阻止她。
绪一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雪怀…以后，你要好好的，再不要像这次一样，如此轻易地就被人骗了。”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滑落至下巴后滴在了地上。然后她睁开了眼，泪眼朦胧地看了看秦雪怀，仰头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杯毒酒。
秦雪怀手握成拳，紧贴在身侧，她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要夺下酒杯的欲.望。
“嗯…”绪一急促地呼吸着，嘴角有鲜血流了出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雪怀，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直到血流得越来越多，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倒了下去，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后，才有一人走到绪一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他站起了身，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众人都松了口气，刚刚的气氛太压抑了，不知为何他们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的伤感，还好，总算是结束了。
秦雪怀闭上了眼睛，朝众人摆了摆手。
大家也都明白，她需要单独待一会儿，所以也没人不识趣地再打扰她。
待众人收拾了绪一的尸体出去以后，秦雪怀才终于支撑不住地坐在了椅子上。她用手掩住双目，泪水却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一一啊…”
一一，为什么。或许，是我错了。当初我不该把你带回来的，如果不把你带走，可能你也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是我，害了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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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
林正月猛地睁开了眼，待看清眼前的人以后，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绪姑娘！”
“嗯。”绪一微微勾起唇角，“正月，你想活过来吗？”
林正月才想起来他已经死了，“绪姑娘，那个人没拿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绪一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正月，我帮你死而复生好不好？”
“死而复生？”林正月惊讶地看着她，“不对，绪姑娘，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能看见我？”
“因为我会一些岐黄之术。”绪一眨眨眼，“你不想活过来吗？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只有活过来了，你才能保护我啊。”
“对，我要保护绪姑娘！”林正月红了脸，“我、我很喜欢绪姑娘。”
“我也很喜欢你，所以你听话，乖乖地回去吧。”
“回去？”顺着绪一的视线，林正月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我要怎么做？”
“你先躺回去，然后我才好施法。”
林正月乖乖地躺了回去，“绪姑娘，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绪一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