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慕容成婚那一天，风和日丽。
素月比我还要激动，一边给我妆点着，一边喃喃自语，“可算嫁过去了，可算嫁过去了，小姐生来就该是配七公子的，也就七公子的相貌配得上您……”
她近乎絮絮叨叨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无他，实在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慕容那张脸长得有多好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我嫁给他只有他受委屈的份儿，哪有全天下唯独他那相貌才配得上我这一说？
可是等到换上了喜服，妆容尚未彻底整理完毕，我就对着菱镜呆住了。
那，是我么？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身上的衣服看，一袭绯红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外面罩了一层逶迤拖地的粉色烟纱裙，鲜艳的嫁衣如荼如糜，袖口更是用银线勾出了一朵朵祥云的图案，愈发显得端庄大气。
在这样华丽的服饰衬托下，镜中那个女子的脸更加娇艳起来，面如芙蓉眉若柳，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眸似天际辰星，清波流盼。
我暗暗咂舌，真的假的，那是我、是我君沉谙吗？
素月早看出我一脸的恍惚，捂着嘴在一旁笑，“说也奇怪，全清源城哪家的小姐不是以自己的相貌为傲的，唯独我们家的那位啊，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不自知，还整日介惦记着怎么跑出去勾搭王公名媛俊俏少年，啧啧……真是可叹。”
她发了那么一通的议论，我的心神好歹也收了过来几分，无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脸，再怔怔地抬起头看看素月，稍后犯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好看就好，好看就好，我生怕配不上慕容，好看当然最好不过了……”
素月摁着我的身子，让我安分地坐好，嘴里又欢喜又调皮地说着，“小姐别闹，快些让素月给您装扮好吧，姑爷可在外面等着呢。”
一句“姑爷”，让我百年难遇地绯红了一张脸，哪还有工夫和她斗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地红着脸由着她为我妆扮了。
半个时辰之后，盖上喜帕，一切繁缛的妆扮终于告罄。
我不能视物，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脚尖，素月体贴地在一旁递过手来，“小姐，前面就是门槛儿。”
出了我的落霞居，入耳便是鼓乐齐鸣，锣鼓喧天。
我虽然看不到情景如何，猜也知道眼前的人不会少了——宰相嫁女，王爷娶妃，今日我们府里的排场必然不会小了去。
果不其然，凝神听了一听，不出意料地听到不下百人的清浅呼吸。我心下暗笑，我爹真够可爱的，生怕自己女儿的婚事不够大气，所以也不嫌外人进了内宅会聒噪了？
一边暗暗琢磨，一边由着素月牵着我的手小步小步地往前走。我看得到自己的脚尖，也就看得到喜帕遮盖之下的那一小块儿地面，绯红的丝毯铺了一整条路，踩在上面会滋生出绵软却又安稳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