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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淞沪大战(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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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战事的发展基本都在千里之外的张学良的预测中,这一点蒋介石在暗地内也不得不承认并感到少许的佩服,但是他还是又一次断然拒绝了张学良抽调东北军空军参战上海的请求。此时蒋介石清醒地认识到了淞沪会战作战范围和规模的扩大以及战线的外移已成定局,未雨绸缪的南京最高统帅部立刻对此时参战的中央军十九个师、六个旅以及大量地方部队作了重新部署。国军在新的调署下分成五支,其中对上海的围攻军由第9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上将指挥,任务是继续压缩市区内日军的防御范围,同时构筑真如镇、大场镇至吴淞镇等地工事,巩固围攻基础;长江南岸守备区由第54军军长霍揆章中将指挥,任务是在常熟、福山、昆山等地沿江警戒日军登陆部队;长江北岸守备区指挥官为罗卓英中将,辖1个正规师和3个保安团,任务是当日军企图在长江南岸登陆或者通过江面时从江北方向压制日军;杭州湾北岸守备区由第8集团军总司令张发奎上将指挥,辖4个师、1个旅和两个炮兵团,抗击日军可能在杭州湾一带的登陆行动;浙东守备区指挥官为第10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上将,任务是警戒浙东沿海地区并随时准备支援杭州湾地区的反登陆作战。

4月7日当夜,日军第6师团和第16师团先头部队已经在其陆海空强大火力的掩护下于狮子林、川沙口等地击溃守卫的国军岸防部队成功登陆。想到张学良的提醒,张治中立刻命令第11师和第98师火速向罗店、宝山等重地驰援。天蒙蒙亮的时候,超过300架从游弋在近海的“赤城”、“加贺”、“苍龙”、“飞龙”四艘日本海军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舰载轰炸机飞临上海上空,对前进途中的国军狂轰滥炸,投掷炸弹数百枚,大批国军官兵被炸死炸伤,第11师33旅冒着日机轰炸和扫射疾速奔赴罗店。趁着日军立足未稳,官兵们猛打猛冲,击溃罗店日军五百余人并占领罗店。

就在第9集团军抽调兵力堵击登陆日军攻势之时,蒋介石又特别组编了由陈诚上将指挥的第15集团军赶赴淞沪参战。第15集团军下辖部队全是国军精锐之师,其中包括陈诚“土木系”起家的第18军和号称“国军第一军”的胡宗南第1军。全集团军九个师立刻分头赶赴战场协助第9集团军抗击各地登陆日军。与此同时,上次淞沪抗战的先锋部队第19路军也接到命令,立刻从宣城火速赶往淞沪前线参战。

熊熊战火让整个上海以及周边地区犹如一锅沸腾的热粥,地图上标志的每一个战略要点都被国军和日军拼死厮杀争夺着。破云震天的杀声中,中日交战的双方军队大炮怒吼,战机轰鸣,黄浦江上双方战舰也展开殊死厮杀着,上海城在炮弹和炸弹的爆炸中瑟瑟发抖,市区内,大量无辜平民被双方部队子弹误伤,整个大地在燃烧,在流血。

而罗店镇的战事激烈程度更加达到的沸点。为了争夺这一淞沪战场上的要地,中日双方派遣的部队源源不断投入这个死亡炼狱中。9日上午,日军第16师团约三个大队兵力在战车和飞机掩护下将坚守在这里的国军第33旅吞噬殆尽;随即,张治中立刻命令第67师201旅和77旅一部重新夺回罗店,日军亦再次调遣一个联队和40多架飞机重新猛攻该地。空前惨烈的厮杀中,201旅旅长蔡炳炎少将下令全旅誓与罗店共存亡,率部浴血奋战,连续击退日军数次进攻。11日,在全旅伤亡十之八九的时候,蔡炳炎亲临火线,高呼“前进者生,后退者死!”并率身示导反击,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日军子弹射穿胸部。中弹之时,蔡炳炎还扬着手高呼“前进!前进!…”,当左右卫兵扶着他躺下的时候,蔡将军喉咙中“前进”之声还随着最后的呼吸微弱地传出来,直至双目溘闭为止。

12日清晨,日军从伤亡殆尽的201旅手里再次抢回罗店。

14日,陈诚亲自督战,指挥第十八军大举反攻罗店。日军出动空中王牌“木更津”航空大队对国军疯狂轰炸扫射;同时日方还升起载人观测气球对国军阵地实施纵深侦查,然后调动炮兵猛轰国军,十八军伤亡惨重,久攻不下。入夜后,十八军官兵们趁着日军优势装备失效之机前赴后继,继续猛攻罗店。日军也投入数个联队增援守军,双方反复争夺,致使罗店地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日军和国军的互相决死攻杀下,罗店反复易手。持续一周的血战下,十八军官兵伤亡近万,日军亦死伤数千。

淞沪各战场的即时战报飞火流星般连续不断送入南京最高统帅部。十有八九的不利消息让国军最高统帅蒋介石的心情愈发恶劣,整个指挥部内响彻着蒋介石尖利的浙江话训斥声。19日夜,当获知宝山失陷后,几乎情绪失控的蒋介石对前来报告的胡宗南跳脚厉声道:“宝山失陷?你和你手下几万人是干什么吃的!我不要听伤亡数字!三天之内给我重新夺回来!不然军法伺候!娘希匹!”

被蒋介石溅了一脸唾沫的胡宗南吓的一句话也不敢回,连夜驱车从南京赶回上海。

蒋介石怒气未消,罗店第十四次被日军夺取的消息又传来,顿时让蒋介石一直隐忍在心底的怒火陡然间如火山般喷发,他对着电话那头的陈诚近乎咆哮道:“你给我听着!罗店第十四次被日军夺去,你就要给我第十五次地夺回来!有进无退!有敌无我!不成功便成仁!罗店拿不下,你提着脑袋来南京见我!”

“哐当!”一声,蒋介石猛地掼下电话,力道之大几乎让整个话机给砸烂。身边的众国军高级将领都噤若寒蝉,火气冲天的蒋介石这时才发现侍从室主任俞济时被自己吓的不敢说话站在身边。“什么事?”蒋介石一脸凶恶,杀气腾腾道。

俞济时直看的胆战心惊:“张、张副总司令刚刚来电,再次请求抽调东北边防军空军抵沪参战…”

“叫他给我继续…”蒋介石刚刚熄灭的怒火犹如又被泼了一瓢汽油般腾地而起,就在他嘴里即将蹦出“待命”两字的时候,淞沪前线不利的战局让蒋介石瞬间冷却了下来,然后硬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气哼哼道,“批准!”

“是!”俞济时忙不迭跑出蒋介石的办公室。

沈阳刚刚迎来第一场温暖的春风。东北边防部内,接到蒋介石批准东北军抽调空军抵沪参战请求的张学良终于松口气了,虽然中国在这场会战中胜败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但他一手建立的东北军终于能为这场中日之间最大的会战贡献力量了,这样也无愧于历史交给他张学良的使命和责任了。张学良一扫心头阴霾,神采奕奕下令:“命令大连第2战斗机大队、唐山第4战斗机大队、锦州第7轰炸机中队、旅顺第5运输机中队、光州第17战斗机中队和第22轰炸机中队立刻开赴淞沪战场参战!另外再援助中央五十门180mm榴弹炮和两千发炮弹!”

“是!”东北军空军副总司令冯庸上将庄重敬礼受命。

得到张学良的命令的东北境内各军用机场上,枕戈待旦的东北军飞行员们立刻登上战机。一群群东北战鹰腾空而起,穿云破雾,呼啸着扑向淞沪战场。

淞沪战场陆地上鲜血飞溅之时,日军舰队也猛杀进黄浦江扑向扼守住长江航线上通往南京的江阴要塞,国军海军官兵在滔滔长江上面对十多倍强大的敌手顽强应战。22日,以“出云”号巡洋舰为旗舰的日军第4混合舰队二十多艘军舰和大量汽艇浩浩荡荡逆江疾进,一路上猛轰两岸陆上国军防线,巨大的舰炮炮口喷出死亡和毁灭的火光,弹落之处,国军阵地天翻地覆,守卫官兵血肉横飞。日舰一路肆无忌惮横行,企图逐一摧毁江畔国军沿江要塞炮台,各要塞各炮台国军将士冒着日军强大的炮火坚守阵地,并以猛烈的炮火回击日舰。在日舰占绝对优势的舰炮轰击下,大部分炮台守军官兵连人带炮被炸成齑粉,血溅四壁,惨不忍睹。在日舰逼近江阴要塞进入有效射程的时候,前来亲自指挥的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的一声令下,安置在要塞内一直保持静谧的数门东北制240mm岸防炮一起爆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巨大的炮弹和官兵们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仇恨轰向日舰。首当其冲的日军驱逐舰“野风”号被两发炮弹命中,整个舰桥在天崩地裂的爆炸中化为火球,死伤的日军水兵纷纷被爆炸的巨大气浪给掀飞而起落入江中,惨叫声不绝。要塞大炮射出的子母弹铺天盖地般倾泻向江上日舰,簇拥在主舰周围的日军汽艇纷纷中弹沉没。突如其来的凶猛炮火直炸的日舰四处乱窜,鬼哭狼嚎。

“打的好!”陈绍宽举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大呼痛快。

反应过来的日舰立刻排成战斗队形向江阴要塞排山倒海般猛轰,官兵们奋勇还击。不多时,十多艘日舰和几十架日机蜂拥而来助战。官兵们在身边东北军械教官指导下操纵东北制88mm防空炮猛烈开火,空中炸开的千百朵黑色弹花中,一架架日机被击中拖着浓烟滚下天际。其余日机立刻对要塞区域轮番轰炸,弹如雨下,地面在日机密密麻麻投下的炸弹的爆炸中疯狂颤抖起来。江阴要塞的核心工事、炮台跑位和指挥所大多都被摧毁。岸上国军官兵在日军水空两面夹击下死伤枕藉,冲天黑烟中,要塞内数处炮台均被日军炸弹和炮火击中摧毁。官兵们看着那一尊尊还没有使用多久崭新崭新的东北岸防炮化成废铁,都心痛不已。

更多的汽艇载着日本海军陆战队蝗虫般密密麻麻涌上来。陈绍宽浑身泥土从已成废墟的指挥所里爬出来,看着这一场景,浑身多次受伤的他不顾自身安危大吼着命令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伤亡惨重的国军官兵们从血泊中爬起,用冲锋枪和机关枪向漫山遍野扑上来的日军疯狂扫射,将日军一次又一次打退下去。陆上、江上全是嚎叫着扑来的日军,海军岸防官兵们高喊着口号拿起刀枪冲出炮台和日军展开惨烈悲壮的肉搏战。舍生忘死的拼杀中,一个又一个的国军官兵在江滩上倒下,一支又一支海军部队为了保卫祖国领土战至最后一人。

眼看江面上日舰越来越多,陈绍宽登上海军主力战舰“宁海”号巡洋舰,亲自指挥江防舰队出港迎战日军,弱小的中国海军以无以伦比的勇气和视死如归的决心扑向数倍于己的日军舰队。战舰飞驰、炮声震天、水浪腾空的长江犹如中华民族这头受伤的巨龙般在剧痛中癫狂舞动起来。

巨炮轰鸣中,“宁海”号和僚舰“平海”号舰炮齐轰,将日舰“羽风”号击伤,日舰立刻被火力较强的“宁海”号吸引过来,一波波炮弹呼啸飞来。为了鼓舞士气,陈绍宽一面指挥军舰顽强战斗一面严词拒绝降下桅杆上会引来日军集中攻击的司令旗。激战片刻,空中日机很快注意到“宁海”号上高高飘扬的的司令旗帜,蜂拥而来疯狂投弹。一道道炸起的水柱在“宁海”号身边犹如树林般密接而起。

“不要慌!死有何惧!给我全力还击!”陈绍宽屹然立于舰艏甲板上沉着指挥道。

“宁海”号水兵们用全部火力与敌机对抗,密如繁星的高射炮火子弹扫向空中,击中一架日机。眼见即将栽落江中之时,那个日机飞行员悍然操纵飞机迎头撞上“宁海”号。整艘军舰在爆炸中晃荡不已,甲板上死伤水兵鲜血四溅。中弹累累的“宁海”号舵机转动失灵,无法移动,成为日舰活靶子。这时日舰“出云”号猛然一炮正中“宁海”号腹舷,锅炉舱被炸毁,奔腾的江水汹涌从裂口处涌入,舰体逐渐向一旁倾覆,舰上官兵们奋不顾身抢先堵塞,但却无济于事,不到五分钟,“宁海”号船舱内水深齐腰。半个小时后,数架日军再次呼啸而来俯冲投弹,“宁海”号船尾中弹爆炸起火,开始下沉。

“司令!军舰就要沉没了!请您赶紧离舰!”舰长邓兆祥少将汗流浃背奔来拖拉着陈绍宽向救生艇。

陈绍宽决然甩开他,冷然道:“今日即是我效仿邓世昌与舰共沉为国捐躯之时!你们走吧!我要和我的战舰一起沉没。”

“司令!您说过,我们要有信心在以后重建我们的海军!您要为我们海军上下做出表率呀!”邓兆祥热泪滚滚而出,不由分说拼命拉着陈绍宽。

“轰!”又一声巨响,“出云”号发射的一枚鱼雷猛地给了奄奄一息的“宁海”号最后一击,剧烈的爆炸震动气浪将陈绍宽和邓兆祥一起掀入水中。

僚舰“平海”号指挥官陈季良海军中将见此立刻下令军舰不顾自身危险和密集的日军炮火驶向正在下沉的“宁海”号靠近,舰上水兵们乘橡皮艇拼死将陈绍宽和其他“宁海”号落水官兵抢救上来。

此时江面上水天变色,战况让陈绍宽心头滴血,弱小的中国海军舰艇接二连三折戟沉没在日军的凶狠的舰炮、鱼雷和炸弹下。运输布雷舰“江犀”号、“江元”号、“江贞”号等十多艘舰艇均遭到日机和日舰围追堵截,各舰官兵与敌机殊死搏斗却都难以突出重围。“江利”号在被日机炸成重伤情况下拼死突围,却被日舰“出云”号一炮轰的几乎粉碎解体,全舰官兵一起与舰共沉。第二舰队旗舰“楚有”号被鱼雷击中倾覆,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少将重伤后不幸落水溺死。只有“楚谦”号勉强突围,其余布雷舰艇和储雷驳船全部壮烈殉难江底。

“义胜”、“勇胜”、“仁胜”、“顺胜”等炮艇和“湖鹰”、“湖隼”、“湖鹏”、“湖鹗”等鱼雷艇都在战斗中纷纷被日舰舰炮击中,接二连三含恨沉没。

“永绩”、“永安”、“永定”等舰艇在中弹受创无法退出战场时,为了阻挡凶顽的日舰沿江深入,都悲壮地自沉。

在苦战中受伤搁浅的“中山”、“绥宁”、“崇宁”等战舰在日舰迫近之时,舰上官兵不愿当俘虏,纷纷自焚军舰。

赶来增援的“逸仙”号巡洋舰在击落六架日机后终被日机炸沉。其僚舰“建康”号顽强血战,击沉数艘日军汽艇后身中数十发日炮日弹沉没,舰长齐粹英中校以下几十名海军官兵一起阵亡殉国。

“青天”、“邀日”号测量舰等其他舰艇也在日军的疯狂攻击下相继沉没在血染的滚滚长江中。

炮声爆炸声震耳欲聋,滔滔长江上全是中国战舰沉没最后形成的一个又一个漩涡和中弹战舰燃烧升腾而起的巨大火球和黑烟。远远的火光映亮了陈绍宽的脸,两行热泪在不住地流淌。

这滚滚长江水被燃烧的军舰上的大火照的像血一样鲜红!那是中国海军将士们的鲜血把它染红了!江面上沉浮的尽是中国海军官兵残缺不全的遗体和挣扎的落水官兵,日军舰艇上的日兵们狂笑着,用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江面的中国落水官兵,绝望的惨叫哀嚎声充斥着陈绍宽的耳边,让他撕心裂肺般地痛。他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对着自己顽强不屈的海军将士们深深地敬礼,此时,中国海军主要舰艇大多都已经阵亡沉没了!中国海军为了保卫国家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陈绍宽的海军梦就这样消逝了。此时还能够战斗的,只有他所在的“平海”号了。

军人就应该死在保卫国土的战场上!“继续战斗!”陈绍宽高喊着,代替战沉的“宁海”号的“平海”号升起了海军司令旗,十多架日机立刻犹如看见血的苍蝇一样扑过来,劈头盖脑向“平海”号投弹扫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平海”号很快伤痕累累。

日机呼啸扫过,陈绍宽身边的陈季良中将猝然中弹倒下,滚烫的鲜血溅到了陈绍宽的脸上,他眼睛眨都不眨,眼中喷射着仇恨的怒火。看着不远处正在肆意屠戮自己海军的日军旗舰“出云”号,陈绍宽庄严地整了整满是泥水和血迹的军服,沉声命令道:“把陈舰长和其他受伤兄弟放进救生艇。听我命令!目标,‘出云’号!全速前进!”

官兵们神精一凛,知道司令是下令“平海”号要和“出云”号同归于尽。

伤痕累累的“平海”号挣扎着,损坏严重的锅炉机怒吼着艰难运转,整艘战舰劈波斩浪犹如一匹受伤的孤独战马迸发着最后的力量冲向“出云”号,官兵们眼中尽是决绝的战意。

“出云”号看着拼死冲过来的“平海”号很快明白了对方的决死目的,舰上日军水兵惊恐地一边发射鱼雷和炮弹阻击“平海”号一边退避躲让着,不料祸不单行慌乱中触到水雷,顿时瘫在原地不得动弹。

眼见敌舰庞大丑陋的身躯越来越近,陈绍宽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来吧!一起毁灭吧!

“轰!”地一声、不,是数声震动长江的巨响,“出云”号尾部侧舷突然发生大爆炸,一团巨大的黑红色火球腾空而起,浓稠的黑烟翻滚着冲天而起。这是致命的一击,巨大的爆炸威力撕开了“出云”号的舰身装甲,江水顿时滚滚而入,巨大的舰身失去平衡微微上扬,不堪重负的龙骨折弯发着摄人心魄的“吱嘎”金属扭曲声。又一声爆炸,气浪甚至将陈绍宽的军帽吹了开,那是“出云”号的弹药库被大火给引爆,又一个巨大的火球犹如死亡的礼花在注定沉没的“出云”号身躯上绽放开来。

陈绍宽茫然吃惊地看着这一幕,隐约看见江水下一抹黑影一闪即逝。滚滚热泪顿时再次涌出他的眼眶,是潜艇!东北军的潜艇!他们不顾安危冒着极大的风险钻进狭窄曲折的长江来助战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水下杀手,日舰水兵惊恐地尖叫着,深水炸弹雨点般被投入进长江内。此时暮色已经开始降临,失去旗舰且损伤严重的日军舰队为了躲避水下神出鬼没的潜艇开始败退。长江水底的东北军的数艘参战潜艇也纷纷消失在黑暗里的波浪中。已化为废墟的江阴要塞得以保存,继续扼守在海上通往南京的长江咽喉要道上。

一天的残酷激战下来,中国海军主力第一、第二舰队以自身几乎全军覆没的高昂代价击伤击沉日舰和汽艇十多艘,使得日军无法突破江阴封锁区。战况之烈,仅仅“平海”和“宁海”两舰便消耗高射炮弹2000多发和高射机枪子弹1.5万余发,击落日机三十多架。在江阴要塞观战的德国战事观察员也感慨道:“这是上次世界大战以来,我所亲眼看到的最激烈的海空战了!”当夜,蒋介石获悉海军在江阴的血战报告后,于23日令军委会第一部嘉奖海军将士,蒋介石奖勉道:“此次暴日肆意侵略犯我国土,我海军将士同仇敌忾抗击日寇,筹划江防,拱卫国都,此破釜沉舟之决心殊为可贵。昨日江阴大战,海军将士浴血奋击,殊死与数倍强大之敌寇搏杀,其不屈精神实为华夏之魂,伤亡我海军将士千余名,尤所珍念,仰军政部长转悼所属知照,并对所有受伤将士代致慰问。中正。”

江阴和罗店的血腥战役展开的同时,日军为连接和扩大两个师团的登陆场,于4月24日开始,连续以军舰、飞机、坦克支援向淞沪战场另一要塞,宝山发起猛烈进攻。刚刚夺取这里的国军第98师官兵在师长夏楚中少将指挥下坚守阵地四天三夜,终因伤亡过重被迫撤出阵地。奉命坚守宝山的第583团3营500余官兵在营长姚子青少校的率领下与日军展开激战。日军炮火猛烈轰击后以步兵轮番冲锋,全营官兵抱与阵地共存亡之必死决心一次又一次打退敌军疯狂进攻。恼羞成怒的日军施放硫磺燃烧弹弹,城中燃起冲天大火,所有建筑化为瓦砾堆。战至30日晨,日军以坦克为前导突入城内,姚子青少校率全营官兵与敌顽强展开巷战。至当日上午10时,除一个传令兵受命突围向上级报告军情外,全营官兵俱壮烈殉国。

宝山保卫战进行的同时,陈诚的第15集团军为克复罗店而与日军再度激烈交战。但日军在占领宝山后,以一部沿宝-罗公路向西攻击,吴淞方面日军也越过泗塘河西攻,中国军队顿时面临腹背受敌的威胁。至5月上旬,日军后增援兵力陆续登陆开到,国军因无力占据海、空控制权而在进攻敌据点、抗击敌登陆和逐地争夺战中损失惨重,被迫转入防御。此时,京沪战区总指挥官冯玉祥上将发布的第二期作战计划:“战区以持久战之目的,限制登陆之敌发展,力求各个击破之效。若各个击破不能达成时,则依次后退于敌舰射程外之既得陆地施行顽强抵抗,待后方部队到达,再行决战而取最后胜利。”这一命令的直接制定者蒋介石已经被眼前的实际战况逼迫的不得不听取张学良的意见,做好了国军攻坚不利转而实施防御作战的准备了。

罗店地域的战斗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血腥残酷。

被蒋介石下死命令的陈诚硬着头皮狠着心肠指挥部队再次猛攻罗店日军。28日拂晓,第66军160师(师长叶肇中将)在罗店东南的刘家行与日军遭遇立刻展开激战;第77师(师长罗霖中将)和第159师(师长谭邃中将)在开进途中均遭日军猛烈炮火持续性袭击,部队伤亡惨重下仍然顽强发动冲锋。160师参谋长司徒丰上校亲率士兵组成敢死队冲入城内与日军反复争夺后抢得阵地,不料日军后方炮兵部队炮火覆盖国军阵地,落弹五千余发,国军阵地尽毁,包括司徒参谋长在内的160师守军全部壮烈殉国。

中午,陈诚以新调拨来的第59师(师长韩汉英中将)为突击主力强攻罗店。日军出动飞机十多架轰炸扫射,又以炮火掩护步兵冲锋。交战阵地上烟山火海,59师官兵们拼死突击,不顾一切以步枪、刺刀,甚至牙齿拳头同日军厮杀,血战至下午四时,第一线官兵伤亡殆尽,无力再战。陈诚又调拨第90师(师长欧震中将)增援,罗店全城火光冲天,狼烟四起,喊杀声震天,国军数次突入城内但旋即被日军击出。

远处,陈诚看着硝烟弥漫尸山血海的罗店,心急如焚。半小时前蒋介石刚刚打电话过来,陈诚知道他是来询问有没有拿下罗店,所以根本不敢接电话,便让身边的参谋谎称他上前线督战去了。按照他对蒋介石的了解,顶多过半小时,按耐不住的蒋介石会又一次打电话来催问。可是罗店还是没有拿下,怎么和老头子交代?

就在陈诚心急如麻的时候,身边的电话机果然不出所料准时尖声响起,陈诚一头热汗拿起话筒,果然里面传来了蒋介石那腔尖利的浙江话:“辞修!罗店拿下了没有?”

陈诚抹着汗水愁眉苦脸:“委座,职和前线众国军都已尽全力!我军又没有空军掩护,部队在日军飞机轰炸下伤亡惨重啊!请委员长再宽限数日,职一定拿下罗店!”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却没有传来蒋介石的训骂声,也没有听到那句蒋氏独有禅“娘希匹”,倒是来了一句让陈诚十分意外的话:“是否有空军支援就能拿下罗店?”

“当然!只要有数架战机摧毁敌防御工事和后方炮兵阵地,天黑之前就能夺取罗店!”陈诚连忙拍胸脯道。

蒋介石“好”一声电话后,陈诚又惊又喜,难道老头子舍得让在淞沪空战中损失严重的空军剩下的那些宝贝飞机来助战?如果有,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到十分钟,望眼欲穿的陈诚等将领终于看见云层中钻出案例十几个黑点,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响,陈诚吃惊地看见空中机群机翼上标涂的既不是日军的旭日标志也不是国军的青天白日徽章,而是一柄柄黑色的双刃战斧。

“是东北军的飞机!”眼尖的官兵们欢呼起来,“弟兄们!咱们的飞机来啦!”

29日当天,东北边防军空军增援战机分五批陆续抵达南京、常州、苏州等数个国军军事机场,还没有来的及歇口气的东北飞行员们立刻变便得到了蒋介石的命令投入淞沪战场支援罗店国军地面部队。在国军陆军官兵们雷动欢呼声中,四架“猎隼”战斗机掩护着八架“ZH-2C”中型轰炸机飞临罗店上空首次让日军尝到了挨炸的滋味。东北军轰炸机群携带着十多吨航空炸弹一股脑儿全扔到了日军头上,顿时炸的日军血肉横飞。

丢完炸弹的东北军战机们又对日军阵地猛烈扫射了一番才意犹未尽返航。看着天空中威风凛凛离去的东北军空军飞机,陈诚感叹道:“张学良真是不简单!假以时日,国军一定也要建起一支强大的空军部队。”

趁着日军被炸的惊魂未定,士气大振的第15集团军官兵们奋勇突入罗店城内,血战至深夜终于再次收复罗店。次日,不甘失败的日军不甘调集坦克、飞机和重炮大举反扑,中日双方围绕罗店双方再次展开拉锯战。东北军空军战机、中央军空军战机和日军陆海航空兵在罗店上方终日交锋厮杀争夺制空权。第十五集团军官兵们同日寇浴血拼杀,战况愈来愈惨烈,为开战以来所仅有。罗店阵地几经易手,往往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阵地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渠。5月3日,第67师师长李树森中将在激战中被流弹击中身负重伤,日军突破67师阵地攻入城内,罗店再告陷入敌手。刚刚从美国留学回国奔赴前线的黄维中接替67师师长之职率部奋力突入,夺回罗店。7日,日军第6师团沿军工路、淞沪公路和月浦、罗店之线向中国军队发动强大攻势,过军同日军展开殊死搏杀,11日,第15集团军右翼阵地被突破,部队减员严重,遂渐次退至罗店以南施相公庙、浏河之线预筑阵地,第9集团军亦转移到北站、江湾、庙行、蕰藻浜右岸之线预筑阵地,与日军形成对峙。

5月3日至8日,日军第10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第11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第12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共三个整编师团陆续在上海外沿登陆,同时衫山元还下令从台湾调来了松尾步兵旅团、重藤支队、第1后备步兵团等其他殖民地部队,至此集结在上海的日军陆军兵力已经超过十五万。而面对日军调兵遣将,国民政府也决定迅速增派各省及中央军部队至淞沪参战。为打赢这场关乎国家命运的硬仗,蒋介石不惜血本把当时的精兵良将几乎全派到了淞沪前线,增加了薛岳的第19集团军等精锐部队,加上在李宗仁和白崇禧命令下从广西开赴淞沪前线的桂军第21集团军(军长廖磊中将)和川军第23集团军(军长刘湘上将)等其他非中央嫡系部队,聚集在上海的国军已经超过五十五万人。淞沪会战的规模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战事的发展也越来越迷茫。

8日,京沪战区总司令冯玉祥上将气呼呼地从上海前线冒着日机袭击返回南京,他是专门向蒋介石这个拜把子义弟发牢骚诉苦的。在南京总统府内,一见到蒋介石,冯玉祥便声若洪钟吼开了:“我的蒋委员长,你可知道,上海战事国军打的惨,装备不若日军倒是其次,部队杀敌的士气也不输给日本人,但是为什么还裹足不前甚至节节败退?就是因为他们都不听我的指挥!军令不统一,这仗怎么打?”

蒋介石这一个月来也被前线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弄的焦头烂额,连忙亲切地招呼冯玉祥坐下,“来、来、来,究竟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冯玉祥一仰脖子把蒋介石递过来的杯子里的白开水喝个干净,润润喉咙后气呼呼道:“别的不谈,就谈谈廖磊的第19集团军和刘湘的第23集团军,他们现在已经开进了江苏境内。我亲自命令他们分别从嘉善和锡山方向攻入日军两地防线,这样子也护住了我军南北侧翼并给日军在这两个方向上施压,也能减轻前线交战部队的担子。他们倒好,对我的命令直接置若罔闻,还是我行我素从他们自己给自己订的路线行军。我用电话电报找,根本找不到廖磊和刘湘这两人,后来我让参谋长鹿钟麟亲自开车子去找,才明白他们是故意躲着我。他郭勋祺还反问,说别的部队不去碰锡山的日军硬骨头,为什么偏偏让他们去啃?要是部队打完了,他还当什么军长?这是什么话!还有前线的36师的宋希濂、第15集团军的罗卓英等等等等一堆人,一个个根本没有把我冯玉祥放在眼里!这样各自为战,怎么会不被日军逐一击破呢?”

冯玉祥气愤之极,他身为堂堂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又是京沪战区最高指挥官,还是国军一级上将,可是却偏偏指挥不动这些桂系部队、川系部队和中央系部队。想到这些窝火事,他真恨不得亲自调拨自己那远在中国西北边陲的西北军赶赴上海参战。

蒋介石听罢,心里也忿忿骂道:真他娘的不像话,还是各自为政不听中央的统一号令。当初他让在国军上下官兵心中最德高望重的冯玉祥统一指挥京沪战区部队时候,也不太放心冯玉祥,所以特地安插了自己的心腹顾祝同为副司令,甚至还下令“有分歧的重要命令由顾祝同最终意见为准”,很大程度上架空了冯玉祥的兵权。此时一贯擅长用挑拨离间达到互相牵制、分化瓦解的手段的蒋介石在此紧急关头当然不会对冯玉祥的遭遇幸灾乐祸,毕竟此战关系到上海和南京的安危得失。国军内部各部队派系林立导致军政号令不统一已经是积陋已久,对于上头的命令一向都是消极怠工打折扣完成的。可是怎么让西北系的首领冯玉祥短期内能得心应手地能够指挥起桂系、川系、中央系等各派系部队呢?蒋介石面对着摆在眼前的这个严重问题,脸色铁青坐在沙发里面发愣,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矛盾,深感手中这几百万杂七杂八的国军真是难办棘手。

冯玉祥抱怨完,摇摇头长吁道:“反对我个人倒是小事,但是这样随随便便不服从军令,这场仗,胜负就难说哦!”

蒋介石眼中厉光一闪,腾地而起:“我就不信他们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10日,南京最高统帅部对京沪战区各部队将领高层人事安排进行大规模的调动。蒋介石亲自披挂上阵,自任为京沪战区总司令长官,冯玉祥上将为副总司令,顾祝同上将为总参谋长,其他部队归属编排如下:

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上将

第8集团军司令张发奎上将下辖:第28军(军长陶广中将),第55师(师长李崧山少将),第79师(师长陈安宝中将),独立45旅(旅长张銮基少将),炮兵第2旅(旅长蔡忠芴少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指挥官桂永清少将),第28军下辖第62师(师长陶广少将)和第63师(师长陈光中少将、第十九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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