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做得再美味再诱人，结果也还是个营养套餐罢了，虽然也有人说那是针对女生特制，吃了之后会对身体发育很有好处。但谁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传言就一顿饭吃四万元啊！”
等等，吃了后对身体发育有好处？莱维突然觉得美琴还真有可能每天都吃这样的贵价套餐了。尽管过去对自己的外在形象一点儿都无所谓，据黑子说美琴最近对自己的身材愈发在意起来。那个不像大小姐的大小姐只是在超能力开发方面才能显著，偷偷摸摸的功夫远没到能瞒过黑子那个专家的水准。黑子前几天还打电话给莱维说美琴网购了一堆宣称有丰胸功能的内。衣回来，那个时候的黑子语气相当的哀怨，莱维至今记忆犹新。若谁告诉美琴她们学校最贵的营养套餐对胸部发育有好处……她没准一顿吃三份都有可能。
“并没有刺激身体生长的非天然激素。”
望着菜单上那张美轮美奂成品展示图，有希低声念了这么一句。
“哈？”
初次见面的芙兰达还没掌握跟这名三无少女相处的必须技能，还在寻找更激烈措辞攻击常盘台腐败餐饮的她没听清有希说了什么。
“看照片也能知道？”
莱维仔细又看了一遍菜单上的照片，那是一张让人不敢肯定到底有没有经过后期加过的照片。仿佛规定盛装打扮才能入内的高档餐厅才能见到的套餐在写生板一样的菜单中绽放着闪亮的光彩，拜春日所赐学到的那点摄影知识告诉莱维这种照片应该是经过后期修改才能达到如此的效果，但另一方面图片底下那五位数的价目却又让他觉得卖这么贵理应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但无论如何，莱维可那本事光看一张照片就分析出食品里具体含有什么营养物质。别说‘物质’了，那张照片里的套餐到底用了几种食材他都只能猜个大概。
“那里有做好的。”
“咦？那边是厨房吧？”
芙兰达回头一看，餐厅的最后部除了厨房还能有什么？
“哦，原来只是普通的食品么？不过纯天然的食材在学园都市里估计也算个卖点吧？”
也不光是学园都市，除了麻帆良那种‘存在’魔法的地方，当今世界上几乎所有现代化大都市里生活的人都或多或少喜欢追求纯天然的食品。没有经过科学加工基因调整，也不使用化学肥料跟农药，这样种植出来的蔬菜随便拿到一家大型超市里都能标上正常几倍的价格出售。像学园都市这种拥有资源循环技术的先进城市里，那些单纯靠泥土与汗水浇灌出来的蔬菜恐怕更是天价。这么一想，莱维倒是稍微有点理解常盘台的营养套餐为什么敢卖这么贵了。
“是的，不含人工成分，纯粹的有机种植与养殖。”
有希的能力已经没有值得莱维惊讶的地方，就算她连看都不看就能分析出食物被加工前的生长过程。
“到底在说什么啊……”
莱维习以为常，芙兰达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感觉自己有点被排挤的少女嘴里不爽地嘟囔着，亏她还没忘掉之前视频的那件事儿，否则这会儿哪还会乖乖坐着低头沮丧？早跳起来冲莱维嚷嚷了，芙兰达可不是那种弱气的乖乖牌，否则她至于成天惹麦野生气么？
“那我们就点这个套餐？”
要解释自己跟有希打什么哑谜实在有点麻烦，况且关于有希的事儿即使说出来也没几个人能接受。莱维觉得自己说了没准反而被芙兰达当成在忽悠戏弄她，干脆就当没听见芙兰达的抱怨算了。
“不要！”
有希反应向来慢半拍，哪赶得上芙兰达？她目光都还没从厨房那边转回来，芙兰达就抢着驳回了莱维的提议。
“又不是什么不吃就一辈子后悔的东西，干嘛要花那么多钱呀！……结果有那些钱还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浪费在这里太可耻了！”
若莱维没看过麦野手机发过来的那段视频，又或者绢旗事后没告诉芙兰达她误将视频发给了莱维，也许她现在就该说‘还不如把那些闲钱给我’之类的话了吧？换成别人可能觉得那么说非常羞耻，在这方面芙兰达却一点儿都不介意。能让麦野发飙的工作可不止大霸星祭时上台当学生代表演说，连那些芙兰达都想抢着做，可见这名少女对赚钱的事儿有多上心。
“……那你们再看看想吃点什么吧。”
其实莱维对常盘台中学的营养套餐也没多大兴趣。诸如这么贵的套餐里到底都有哪些菜品，到底都用了哪些珍贵的材料以及吃了之后对身体又有哪些具体的好处，这些东西在他看来也就女孩子比较感兴趣。男人嘛，东西能吃就行，即便真要在这方面有点追求，那么也多数是食物的味道要好，至于健不健康……至少在他还没快老死之前估计考虑不到那个层次。
莱维把芙兰达带到餐厅一开始固然有避免站在街上尴尬的意思，可又有谁批准他不能随后又想起拿这顿饭来当做赔罪？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莱维不算对芙兰达做过必须负荆请罪的错事，毕竟那份视频是麦野的手机发到他那，而且事先又说过要发监控设备的视频给他。那种情况下换了谁都得立刻打开来看看，不能怪莱维缺乏谨慎小心。
可尽管从法律的角度上看莱维一点儿错都没有甚至在有些国家还能反过来告ITEM这几个小女生乱发视频给他造成难以磨灭的精神伤害，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儿是不能讲道理的。尤其是这类涉及到女孩子个人隐私的问题，男人在这种事面前天生就被放在了嫌疑人席上，稍有一点动静就得接受激烈的控诉。
谁让莱维是个男人呢？在女人面前，男人永远不该也不能跟她讲道理，他从刚认识依文的第一个月里就充分了解了这条普世准则。
“其实来这家餐厅的人，很多都不是为了要吃到多好吃的东西呢。”
芙兰达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因常盘台超高级料理引发的那段讨论现在看来还颇有点用处，她现在比进店的时候自然了很多，估计是慢慢忘了视频的那件事儿。别看莱维跟芙兰达见面的次数到目前为止一只手就能数完，他却知道这名少女并非思想复杂会在一件事儿上纠结很久那类。她要是脑袋再复杂一点儿考虑多点儿，至于成天惹麦野沉利生气么？从外人的角度看，ITEM小小的四人团体当中就数芙兰达跟麦野的关系最差。
“哦？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到餐厅来不为了吃好东西？当然，这世上既然有追求美食喜好品尝各种料理的人，与之相反，肯定也存在许多对吃没有兴趣，单纯把进食当成普通的生理需要。莱维印象中辉夜就有点那类人的意思，即便平常坐在茶几前品茶的样子挺有高品位大小姐的意思，实际上那都是从小被强制灌输然后习惯性做给人看的。要让辉夜自己选，她宁愿躲在房间里玩游戏看动画、漫画、小说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进食对于不老不死的蓬莱人根本并非必须，就算偶尔肚子饿了有想吃东西的欲望，坐在电脑前头随手摸块面包解决不就完了？
“对吃什么无所谓的话，直接在自己学校的食堂解决午餐不是更方便么？还能省点钱。”
是啊，若对食物的口味没要求吃什么都无所谓，那干嘛不在食堂里解决非得花时间又费力气从学校里出来跑到这条街上？虽说这间餐厅里卖的都是各个学校食堂里的餐点，连名字都直截了当地叫学校食堂餐厅。但开在这种繁华的大街上本身就需要不菲的资金加以维持，相比之下学校的食堂大多是非盈利性质，能够收回成本就够，有些甚至连成本都不用考虑，直接靠校方的补贴跟外部的捐助。这类餐厅里买同样的东西，无疑是比学校食堂里要贵，若非很喜欢吃，何必跑到这儿来多花没必要的钱？
岛上的学生大部分属于背井离乡独自一人生活的状况，尽管有家里人定期寄生活费，他们多少也得比就在自己家附近上学的孩子们更考虑支出吧。而像常盘台的贵族学生跟麦野那样的大小姐又自然有她们自己该光顾的高档消费场所，这种大众化的连锁快餐本就是面向财政方面并不宽裕的普通学生。
“当然是为了吃到其他学校食堂里的东西啦，结果这家店本身的卖点你一点都没注意到吗？”
芙兰达把菜单啪一声合上推到有希面前，看样子她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餐点。莱维刚才稍稍注意了一下，她目光停留最久的那一页画着各种罐头食品，果然这种廉价又方便储存的东西才是芙兰达的最爱。
“卖点？不就是能吃到其他学校食堂里的菜么？”
莱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芙兰达到底想说什么。这家店的经营方向在店名上就写得清清楚楚，莫非还有隐含着他没看出来的玄机？
“结果你这个老师一点儿都不懂学生们的心理，真替你班上的学生担心。”
莱维还是第一次发现芙兰达也有毒舌属性。以前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活泼好动了点，说话虽然常带上‘结果’、‘到头来’这些不合时宜的词儿，其他方面都挺正常的。难道她现在这是在发泄自己最羞人的样子被看光的怨气？莱维一直以为芙兰达对自己的印象挺好，谁让她过去看起来还算ITEM当中对他最殷勤的一个？
既然人家想发泄，莱维索性就摆出虚心受教的样子让她好好发泄。谁让自己这边理亏在先？甭管谁对谁错，芙兰达心情能好点莱维这边能省掉那些多余的战战兢兢。
“学生当中虽说有对上学无所谓的，但到头来希望自己成绩更好的还是大多数不对吗？可真正靠努力就能让成绩单上分数蹭蹭蹭提高的人又有多少？每次升学考试拿到最终结果我看很大一部分人脸上都笑不出来，对于那些想进入理想学校结果却落榜的学生，这家店就有不同的意义了。”
芙兰达手指翘起来一点一点的，那模样还真跟她平常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即便最初那次意外的小骚乱中，莱维也没太感觉出这名喜欢把炸药当玩具的少女有多认真，或许是知道自己身后有个超能力者撑腰，玩心更重吧。现在这么看，没准芙兰达她本人就属于她口中说的那一类人？努力，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样的孩子莱维实在见得太多。
“虽说学园都市并非所有学校都像常盘台之类全封闭管理外人根本不让进去，但名校却大多数都是那样。考不上理想名校的学生连落榜后进去感慨一下的权利都没有，除了去书店或者便利店里抱着名校介绍册跟招生简介之类幻想一下，最直接的方式不就是来这里了么。”
被有希安抚下来后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像变了个人似地，讨论到考试升学这上头，芙兰达又突然变得滔滔不绝。如此之大的反差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曾经实际经历过考试落榜的沮丧。尽管莱维当这辈子都没做过半天学生，当了那么长时间老师还能不明白落榜生的心理么？芙兰达嘴里说个不停，听上去像个什么都知道的心理分析师在讲述别人的事情，莱维却觉得她仿佛是在感怀自己。
莱维直到现在仍不知芙兰达有什么能力，她平常用于战斗的炸弹看起来只是纯粹的科学制品，没有感觉到特殊能力在上头发生了任何作用。作为暗部组织当中的精英小队，ITEM仅仅四人就聚集了一个Lv.5超能力者与两个Lv.4大能力者。麦野沉利自不必提，在人口超过二百三十万的学园都市里她都能排到第四。
单说绢旗最爱跟泷壶理后这两个Lv.4的大能力者。Lv.4貌似属于十分常见的一个等级，实际上那不过是莱维恰好认识那么几个所以令人产生错觉罢了。
大能力者在学园都市里具体数量有多少莱维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座以开发培养超能力为主的城市当中其实有超过六成的学生都是没有任何外在现象表现出来的无能力者，其次成为大能力者之前还有Lv.1低能力者、Lv.2异能力者、Lv.3强能力者这三个阶段。
差点的学校里一个强能力者就相当于外界一般学校当中的优等生，大能力者更是能作为普通学校王牌一般的存在。这样能被成为王牌强者的人能有多少个呢？绝对数量固然比仅仅七名的超能力者多了很多，可放到一百八十万这个数量级当中也只是沧海一粟。
更何况，绢旗跟泷壶这两位在大能力者当中也是十分出众的佼佼者。绢旗那只小萝莉曾参加过一项特殊的实验计划，经过那项实验的开发，她的能力远比一般大能力者更强。而看上去总是昏昏欲睡又面无表情的泷壶理后远不像她外表那般人畜无害。那个仍处于失踪状态的第二位垣根帝督就曾对莱维提起过泷壶，他对泷壶的评价相当之高，甚至宣称如果泷壶能够顺利成长，很可能会成为继现有七名超能力者之外的‘第八人’。而根据垣根不知从哪弄来的资料显示，泷壶的能力若成长到Lv.5的水平，她将能够透过AIM扩散力场自由操纵别人的‘只属于自己的现实’。对他人的能力进行提升、削弱、交换、改变，连创造出被学园都市认定为不可能存在的‘多重能力者’都有可能办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个脱力系的黑发运动服少女恐怕将变成这座学园都市的女王，作为‘能独力掌控学园都市所有机能的人才’，‘足以成为一个远比现在的学园都市更为高等的超能力者培养机构并君临天下。’听起来很夸张是不是？但泷壶理后的确有那样罕见的资质。跟这样的同伴比起来，外表耀眼得多的芙兰达是否就显得稍微有些暗淡了？
这个女孩子暗地里恐怕相当地努力吧。莱维作为一名合格的教师，能够看得出来。
“考不上理想的学校，来到这里至少能品尝一下那所学校食堂里的饭菜。虽说有点可怜，结果多少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吧？有不少第一次光顾这间餐厅学生都抱着类似的想法呢。”
芙兰达继续侃侃而谈，丝毫没注意到莱维正盯着自己。也幸亏如此，否则长时间跟莱维的眼睛对视，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难保她不会又想起来之前那段视频里难堪的画面——事后第二天麦野就把强令绢旗删改了最后那段百合戏的视频播给了芙兰达看，至今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有自己出糗的金发少女昨晚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快到凌晨才做着恶梦睡着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这家餐厅还真不一般啊。”
一家普普通通的大众化连锁餐厅居然还是这座城市里某些学生的心灵慰藉，芙兰达不说莱维还真想不到这些。
这没法怪莱维，对吧？先不提中央区没这样一家餐厅存在，莱维他在二中教的可是高中。高中生毕业未必各个都抱着继续求学的念头，而且就算没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想感怀一下直接跑那学校里去转转不就得了？正常大学中可没听说过有哪家采取封闭式管理的，有些大学甚至因为校园景致美丽，平日里就是游客爱去的地方。住在大学校园附近的人当中更不乏到里头慢跑锻炼身体或者饭后散步休闲的。想吃哪个大学食堂的饭菜，直接走进去就OK，哪有那么多麻烦。
嗯，以上绝非借口，只是莱维的确处在那种跟芙兰达所看到不同的境况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