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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来到时间尽头的家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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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装在了沙漏中,来回翻转之间,砂子还是原本的模样。父亲和母亲结婚之后的故事,再次在皇甫明的身上复演。这个故事很平淡,平淡用任何言语的修饰都无法掩盖其内在的苍白和无聊。在一条好像心脏停跳的心电图直线上,上下穿插着婚后甜蜜的瞬间与争吵的瞬间。然而再怎么点缀,这条线也是平淡无奇的。

一波无澜的生活中,唯一有意思的,大概就是母亲组织的家庭旅游。4个人,4张护照,4个行李箱,便能走遍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还是和婚前一样,自始至终,皇甫明和父亲都是被动的。比起世界旅行,他们更喜欢那个由0和1所组成的世界中的冒险故事。但是他们拗不过女方的一再坚持——这一点上,母亲和儿媳妇保持着一致的步调。不论家庭的经济状况如何,离开自己的居住地,不管目的地是哪里,不论经济状况如何,都是人生中必须要体验的过程。

就连说辞也是一样的,母亲说过,妻子也说过,人生苦短,如果不极尽可能地到外面走走,这一生都会在家中腐烂殆尽,没有一丝生气,也没有一丝乐趣。

当然,为了母亲和妻子的乐趣。皇甫明和父亲觉得有些苦不堪言。母亲说想去看沙漠,于是他们不得不在吉普车中备受煎熬地呆上几个小时,从宁夏沙漠的这一头穿行到另一头,除了一片沙海和炙热地被扭曲的空气幻境,什么也没有感受到。母亲说想去看雨林,他们便在老式的螺旋桨飞机中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盯着飞机下方缓缓掠过的南美洲热带雨林,一片充斥潮湿与燥热的绿色地狱。母亲说想去看雪山,他们在尼泊尔的山脚下徘徊了两天两夜,除了被新闻中描述味淳朴实则彪悍而贪婪的当地人痛宰欺骗,连雪的影子都没有看着。

直到2036年夏,母亲想看海了。在母亲的描述中,东南亚的这片海洋将是此生所见到的最后的景色。为此,皇甫明的内心升腾起一股不祥之兆。再加上最后的旅行目的地定在了马尔代夫——他和妻子订婚的地方——他越发地觉得这趟旅行不会让他好受多少。

一周后,他们来到了卡努呼拉岛上。故地重游中,皇甫明忽然再次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疑问。身为自己妻子的这个女人,到底从哪里来的。那天晚上,没有预想中的篝火狂欢,也没有海鲜大餐,只有在母亲的带领下,两对夫妇沿着海岛的沙滩漫步。期间,母亲不断地盯着手表,又时不时地抬头仰望天空。星空灿烂,银河垂落,但是这却好像不是母亲所期盼的。相比较璀璨夺目的群星,她似乎更在意黑暗的部分。

最后,母亲停下了脚步,坐在了一块黝黑的礁石上。火光从她的背后照去,和吹拂着她青中带白的长发相互交汇。盯着母亲的背影,皇甫明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侧眼一样,那个人其实就在他的身旁。

“皇甫复,对不起!”迎着海风,母亲忽然大声喊道,“是我骗了你。”

“皇甫复,对不起,其实我们的故事不是这样的。是我篡改了它,我们其实根本没有走到这一天。你还记得2023年的那件事么?”

父亲和皇甫明同时疑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们同时走向了母亲。然而又在这一瞬间,妻子同时拉住了他们两人。她意识到了些什么,一切却在海风的呼啸声中了然明白。

“不要过我,听我把话说完。”母亲忽然指了指天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能在下一秒,你们就听不见了。就站在那里好了,静静地听我把原本的故事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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