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中,屋里静了,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寂静无声。
这段时间是教学楼里最空的时候,附近的回家吃午饭,路远的到食堂就餐。
她半睡半醒中依然趴在桌子上,一点胃口没有,饥饿感反倒令她舒服很多。
她的对面不声不响坐着一个人,交叉胳膊抱在胸前,他是布莱克。
他那样有一会儿了,没惊动她,目光在她身上爱抚,她的头发用发卡拢了一部分,发卡歪斜着,不管拢上去的头发,还是散开的头发,都凌乱地铺在单薄的脊背上,他很想给她梳理,一个多月不见她,怎能不想?
她换姿势的时候,看见了他,继续趴了一会儿后,带着脸蛋上压的几道红痕,下巴颏抵在桌上,睫毛无力地上下翕动,她看上去很疲倦。
他在桌上也趴下来,两个胳膊向前伸直了,怎奈两张桌子,离她还差一截,他要她的手,她不给。
她换做双手托腮,撑着脸看着他。
“吃饭去吧,嗯?……生病啦?到底怎么了”?
他三连问,一句比一句焦急。
她手托着下巴颏,嘴巴活动受限,含糊不清地说:“我这学期通勤了,排课表的时候,你们考虑这点”。
这是通勤老师必须告知的,通勤老师不安排早自习。
他惊异了,两个胳膊僵在那里,过一会儿问:“搬家了?搬哪里去了?……都去了”?
她未置可否,她不想和他谈太多,好像,好像给他施压似的。
他又深又长地呼出一口气,带出叹息,走到她身边,不容商量地说:“走,到食堂吃饭去”。
不等她回应,她的腮被吸了一口,留下口水,留下响,留下啄痛。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她的肉犹如被啄走了,啄的时候刹那停留中狠狠吮吸着。
她抚摸着那个地方,这个突袭比什么药都好使,她清醒了,捂着脸站起来,要嗔要恼。
他打开门,哒哒哒,韵律欢快地下着台阶。
食堂已经没人了,后厨在拾掇餐具,他到后厨端过两人份,他们在教师小食堂对坐用餐,窗外是菜园,食堂种的大葱一片苍绿。
她心不在焉地吃吃停停,他用筷子按住她伸进菜盘的筷子,有埋怨有担心:“我和你说过没有?有事告诉我,说,怎么回事”?
她一松手,筷子不要,饭也不吃,这么告诉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烦着呢,别烦我”。
他捡起筷子,比齐了递过来。
她把往后一坐,不接。
“不许浪费”,筷子执着地不收回去。
她只得挪回椅子,不情愿地接过来。
他不再追问,那就等“到时候”知道吧,但心里盘亘一个猜测:他们,是一家三口搬走的?
气氛有些压抑,他有意挑起兴奋点,“说说你的学习吧,你都和老外们聊什么了?和他们交流有障碍吗?真怕你跟老外跑了,老外最喜欢东方小美人了,柔柔软软的,……吸一口香香的”!
一个多月的分别,他很放纵心中痴念,与其说老外,还不如就是他,口水早都泡饭了。
她对饭正难以下咽,眼前浮现Dr Newman的样子,那就是人们口中的老外,但她依然没兴趣说,把筷子一放,站起身,走了,不理哥们儿了。
他们各自回到办公室,他的屋朝阳,她的屋面北,面北的特点是肃静,她靠在椅背上出神。
他在主任室的桌边坐着,拿起笔写不下去,心神不宁。
忽然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吼叫,相当刺耳。
他赶紧站起来往窗外看,一眼看见校门外站一个男人,校门关着,隔着门那人张牙舞爪大骂,骂声中一个名字刚飘进耳,他已奔向楼梯,一步跳三阶往下冲。
骂声高一声低一声传来,他汗毛直立,“章红梅”三个字清清楚楚,快!快!快!只有快才能堵住骂声。
外面的叫骂者是闻立,他喝了不少酒壮胆,眼睛血红,杀气腾腾。
他可着喉咙辱骂:“章红梅,我x你妈”,他越骂越痛快,越得意,看,狗熊老师们鸦雀无声,谁也不帮她,看她出来的,揍不死她!
他醉眼迷瞪中,只见楼里冲出一道闪电,霎时来到大门前,人影腾空一越,翻过大门,扑通落在他眼前,这一系列行云流水令他呆愣。
来人正是布莱克,他二话不说,照着闻立挥出一拳,闻立慌忙躲闪,来不及了,耳根子重重落了一记。